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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液初识,错认恩人

    那一年,萧慕晚刚满九岁,如明珠般被捧在帝王掌心。
    那日御花园深处的红梅开得如火如荼,她正与那嬷嬷宫女们玩着捉迷藏。
    为了不被她们轻易找到,她特意避开人多的地方,像只机灵的小猫般,独自一人钻进了太液池边那片地形最复杂、平日里少有人去的假山群里躲藏。
    而彼时的傅云州,同样九岁,却是京城里令人闻风丧胆的混世魔王。
    男孩为了抓一只罕见的五彩鹦鹉,不管不顾地爬上了太液池边那座陡峭的假山。
    谁知脚下的青苔湿滑,他一脚踩空——
    “噗通!”  一声闷响,那一团锦衣华服瞬间砸破了平静的水面,坠入了那尚未完全解冻、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。
    “救……咕噜噜……救命……”
    刺骨的寒意瞬间灌入鼻腔,像无数根钢针扎进脑髓。
    厚重的冬衣吸饱了水,像是一块巨石拽着他直坠深渊。
    男孩是个旱鸭子,视线一片模糊,瞬间便乱了方寸,在水中拼命扑腾。
    四周寂静无人,唯有躲在假山缝隙里准备给嬷嬷们一个“惊喜”的萧慕晚,听到了那微弱的呼救声。
    她虽是被娇养在深宫的金枝玉叶,骨子里却有着一副最柔软良善的心肠。
    看到有人落水,她甚至来不及思考那冰水的危险,扔下手中的梅枝便冲了过去。
    “手……给我手!”
    萧慕晚趴在岸边满是青苔的石头上,探出大半个身子,在那浑浊的水花中,拼命伸出了自己那截细瘦如藕的胳膊。
    此时的傅云州早已没了往日威风,  呛水窒息的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,求生的本能让扑腾个不停。
    在触碰到那只温热小手的瞬间,他像是抓住了世间唯一的浮木。
    他根本没有意识去配合,反而爆发出濒死之人惊人的蛮力,不得章法的一拽!
    “啊——!”  萧慕晚惊呼一声,身子失衡,整个人被硬生生拽进了冰冷刺骨的太液池中!
    “噗通!”
    冰水瞬间没顶,寒意如刀割般袭遍全身。
    萧慕晚虽然会水,但这冬日的湖水冷得让人手脚僵硬。
    更可怕的是,男孩像是一只八爪鱼,死死缠住了她的手脚,甚至出于本能地想要把她往下按,好让自己浮出水面。
    “放……放开……咕噜……”
    萧慕晚被他缠得无法动弹,两人在水中纠缠翻滚,直直向湖底沉去。
    借着月色透下来的微光,她看到了男孩那张因为溺水窒息而青紫的脸。
    男孩双眼禁闭,口鼻中不断冒出气泡,那是生命正在流逝的征兆……
    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,年幼的萧慕晚没有选择挣脱独自逃生。
    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,她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,猛地捧住男孩的脸,毫不犹豫地贴上他冰冷的嘴唇,将自己口中仅存的一口生气渡了过去。
    那一瞬间,唇边柔软的触感和救命的氧气,让疯狂挣扎的男孩寒冷死寂中,感受到了唯一的温热。
    他神智混沌,看不清眼前的人,只记得那唇瓣的柔软,和那渡入喉间的一缕生机。
    借着这口气的缓冲,萧慕晚终于挣脱了他的钳制。
    她虽然年纪小,但水性极好,绕到他身后用细瘦胳膊死死拖住他的胸膛,拼尽全力,拖着这个比她沉重得多的少年,向着充满了光亮的湖面游去。
    一下,两下……  每一次划水,都像是耗尽了她半生的力气。
    终于——  “哗啦!”  水花四溅,两人破水而出。
    萧慕晚连拖带拽,白嫩的膝盖在粗糙的岸石上磨得伤痕累累,才终于将昏迷不醒的男孩拖上了岸。
    “醒醒……你醒醒……”
    男孩双目紧闭,面色惨白,胸口几乎没有起伏。
    萧慕晚吓坏了,她想起太医教过的急救之法,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,跪在地上,双手交迭按压在他鼓胀的腹部,一下一下,拼命按压。
    “噗——”
    终于,男孩身子一抽,吐出一大口浑浊的湖水,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,但人依旧处于半昏迷的混沌状态,没有完全清醒。
    “太好了……活着……还活着……”
    萧慕晚瘫坐在地,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息。
    就在她准备起身去喊太医的时候,不远处的假山后突然冲出来几个神色慌张的嬷嬷宫女。
    “哎哟我的祖宗!您怎么在这儿啊!!”
    为首的正是萧慕晚的奶娘吴嬷嬷,她一看到浑身湿透、狼狈不堪的公主,吓得魂飞魄散。
    “公主!您这是怎么了?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,奴婢这身皮都要被扒了啊!”
    赵嬷嬷一看旁边还躺着个外男,更是大惊失色。
    公主千金之躯,怎么能浑身湿透地和一个男子躺在一起?
    这若是传出去,公主的名声就毁了!
    “快!快带公主走!”  吴嬷嬷当机立断,根本不给萧慕晚说话的机会,拿出一件厚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,一把抱起就往梅林深处跑。
    “不……嬷嬷……那里有人……他还没醒……”
    萧慕晚在嬷嬷怀里挣扎,指着地上的男孩,想要告诉她们那里还有个人需要救治。
    “我的小祖宗!别管闲事了!先顾好您自己吧!这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得了!”
    吴嬷嬷为了逃避“看护不力”的死罪,只想尽快带公主离开现场,换掉湿衣服,哪怕萧慕晚如何哭喊,她们也只当她是受了惊吓在胡言乱语,捂住她的嘴,脚下生风地离开了。
    慌乱的挣扎与强行带离中,萧慕晚根本没注意到,她左耳上的那只御赐的玉兔耳环,在刚才的救人过程中悄无声息地遗落在了傅云州的手边。
    太液池边,重新恢复了死寂。
    只剩下浑身湿透、意识模糊的傅云州,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    而就在萧慕晚被带走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。
    一袭粉衣的江希月,带着丫鬟正好路过此处。
    她看到了躺在岸边、衣着华贵且浑身湿透的镇国公世子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。
    那不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吗?  若是救了他,那宰相府与国公府的关系……爹爹定会夸奖自己!
    江希月那时虽然也年幼,心思却已极深。
    她简单整理了一下裙摆走上前去,换上一副焦急担忧的面孔,轻轻摇晃着傅云州的身体。
    “世子哥哥?世子哥哥你醒醒……”
    傅云州在混沌中,感觉有人在唤他。
    他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,视线依旧模糊不清,眼前是一片重影。
    朦胧中,他只看到了一抹粉色的身影,身边跟着一个宫女,正一脸焦急地看着他。
    “是……是你……救了我?”少年虚弱地问,脑海中还残留着那水下渡气的柔软触感。
    江希月愣了一下,眼见四下无人,随即眼珠一转。
    她踌躇着故作羞涩地点了点头,柔声道:  “我看世子哥哥落水,吓坏了……还好哥哥醒了。我去叫人来……”
    说完,她为了把戏做足,起身假装去喊远处的侍卫,也是为了避免被随后赶来的人发现她其实身上干爽,根本没下过水。
    江希月转身离开了。
    傅云州依旧躺在地上,意识逐渐回笼。
    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,想要撑起身体,手掌却在一旁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。
    他拿到眼前一看。  是一枚做工精致的玉兔耳环,在月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。
    傅云州看着江希月离去的粉色背影,又看了看手中的耳环,那颗年少躁动的心,在这一刻狠狠地颤动了。
    “是她……”
    “这一定是她救我时……不小心落下的。”
    他死死攥紧了那枚耳环,如获至宝。
    在那个寒冷的初春,他凭借着这枚根本不属于江希月的“信物”,自己在脑海中编织了一场完美的邂逅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现实的残酷将回忆击得粉碎。
    “把东西给我!你这个疯婆子,再不松手我剁了你的手!”
    “给你?”萧慕晚止住了笑,眼神中带着一种让他看不懂的悲悯与讽刺。
    然后男人根本不等女人反应的时间,猛地冲上前,一把扣住她的手腕,用力一捏!
    “啊!”
    萧慕晚吃痛,手一松,耳环掉了下来。
    傅云州眼疾手快地接住,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,生怕沾染了一丝灰尘。
    “还好没坏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随后猛地抬头,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萧慕晚脸上!
    “啪!”
    这一巴掌用了全力,萧慕晚被打得摔倒在地,耳朵嗡嗡作响。
    “你这个贱人!竟然敢拿希月的东西威胁我?!”
    傅云州将耳环重新锁回匣子里,又检查了一遍锁扣,这才转过身,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女人。
    “我警告你,以后离我的东西远点!若是再敢碰希月的东西一下,我就把你这双手剁下来喂狗!”
    萧慕晚捂着红肿的脸颊,趴在地上,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。
    她很想大声告诉他:那是我的!那是父皇送给我的!是我救了你!
    可是话到嘴边,看着他那副为了江希月疯魔的样子,她突然觉得无比的疲惫。
    说了又有什么用呢?
    他会信吗?
    在他心里,江希月是天上的仙女,是救苦救难的菩萨。
    而自己,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、满嘴谎言的荡妇。
    他只会觉得这是她在撒谎,是她在嫉妒,是她在为了博取同情而编造的又一个可笑的故事。
    “呵……”
    萧慕晚垂下眼帘,遮住了眼底那最后一丝光亮。
    “傅云州……”她轻声低语,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,“你真是个瞎子。”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!”傅云州没听清,只觉得这个女人今晚简直莫名其妙,疯疯癫癫的。
    “来人!”
    他对外吼道,“把这个疯婆子拖下去!关进柴房!没我的允许,谁也不许给她饭吃!”
    “让她好好清醒清醒,在这个府里,到底谁才是主子!谁才是她该敬着的人!”
    萧慕晚没有挣扎,任由下人把她拖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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